雨后的山道湿滑,林小满独自走下书院后山。她没有带伞,任细雨打湿肩头的素色布衣。胸前那朵蓝花被雨水浸透,花瓣微微卷起,却依旧倔强地贴在衣襟上,像一枚不肯褪色的勋章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要去的地方,是苏叶曾住过的茅屋。三年前,那位盲眼女子驾着轮椅从岭南而来,带着一身药味和满腹经文,在这间朝北的小屋里写下无数讲义、批注、信札。如今人去屋空,只剩黑板上那两个未竟之词,如一道裂口横亘在时光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推开门时,木轴发出久未转动的呻吟。屋内陈设一如往昔:一张矮床,一桌一椅,墙角堆着几摞旧书,桌上还摆着半瓶墨汁,笔架上的毛笔干涸发硬。阳光从窗棂斜照进来,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游,仿佛时间也在此处停驻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小满轻轻抚过桌面,指尖触到一道刻痕??那是苏叶用指甲划下的“想”字。她忽然想起某个雪夜,自己蜷缩在这张床上发高烧,苏叶坐在旁边,一边读《诗经》一边为她擦汗。那时她说:“小满,你要记住,声音可以被堵住,眼睛可以被蒙上,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一句话、一个字,火就不会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蹲下身,拉开桌底暗格。里面藏着一只铜盒,上面覆满灰尘。这是她们约定的“终章之匣”,只有当承音书院面临覆灭或传承断裂时才能开启。而今,它竟已被打开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盒中空无一物,唯余一张薄纸,压在底部凹槽里。纸上写着一行小字:

        >“若你见此信,说明我已经走了。别找我,也别哭。我的命早已不属于我自己,而是属于那些未曾开口的女人。我把最后的东西留在了北方??紫宸居士知道去哪儿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小满心头一震。

        紫宸居士!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名字自苏叶第一次提起便笼罩着神秘色彩。据说是位退隐的老学士,曾在先帝朝任翰林侍讲,因直言进谏被贬出京,此后踪迹成谜。但他留下的《女诫反解》手稿,却是承音书院最早的启蒙教材之一。更令人惊异的是,他所有文章皆以女性视角书写,字字泣血,句句控诉礼教吃人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没人见过他真容,甚至连性别都存疑。有人说是男子假托女子口吻讽世,也有人说他本就是一位被迫男装一生的才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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