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辛深深地看着姬娆,那眼神复杂难明,有审视,有疑虑,更深处,却有一丝被那决绝点燃的、孤注一掷的火焰。他沉默片刻,大手一挥,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传遍四方:“准!即日起,于东南高台,依苏妃之法,立通天之木!三日后,祭天祈雨!成败…由天!”最后三字,带着沉重的回响,既是给姬娆的枷锁,也是给所有人的宣告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,在这烈日炙烤、人心如沸的绝境下,悍然开场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,姬娆在春禾和几名心腹甲士的护卫下,如同穿过怒涛的小舟,艰难地挤出汹涌的人潮。污言秽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耳膜,腐烂的秽物擦着她的衣角飞过。她目不斜视,步履坚定,径直走向东南方那片被烈日烤得白晃晃的校场高地。“快!按图施工!一丝一毫都不能错!”姬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。她迅速摊开早已准备好的、画在粗糙麻布上的草图。图纸的核心,是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、笔直的杉木,顶端并非寻常的祭台或神像,而是奇特地分叉出九根尖锐如矛的青铜枝桠,呈伞骨状向天空刺出。枝桠末端并不相连,闪烁着新铸青铜特有的冷硬光泽。图纸下方,则标注着详细的尺寸、角度,以及深埋地下的部分——竟要求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,坑底铺设厚厚的、混杂着木炭碎屑和粗盐的砂石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九枝青铜…深坑…炭盐…”工正(掌管百工的官员)满头大汗,看着这前所未见的“神木”图纸,一脸茫然和惊骇,“娘娘,这…这与历代祈雨神木规制全然不同啊!恐…恐亵渎神灵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按我说的做!”姬娆打断他,眼神凌厉如电,“此乃沟通天地之秘法,非常时当用非常器!三日为限,若误了时辰,尔等皆担待不起!”她指向图纸上那九根青铜枝桠,“记住!此青铜枝桠,需用纯度最高的红铜与锡按七三之比熔铸,一体成型,表面必须打磨至光可鉴人!埋入地下的部分,要超过地上两倍!坑底的砂石炭盐层,务必夯实!”她又指向校场边缘早已堆放好的大量粗陶瓦罐,“还有这些瓦罐,全部灌满清水,环绕神木基座摆放!要密!要满!”

        工正被她气势所慑,又想到王命和三日期限,不敢再问,擦着汗连连应诺,嘶吼着催促早已被烈日晒得脱皮的工匠和奴隶们立刻动工。沉重的号子声、木材的砍伐声、青铜的熔铸敲打声、挖掘深坑的泥土翻动声…瞬间打破了校场的死寂,带着一种与祈雨氛围格格不入的、近乎暴烈的工程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干派来的几个心腹祭司,穿着宽大的祭袍,如同不祥的乌鸦,远远地站在校场边缘的阴凉处监视着。他们看着那怪异的“神木”雏形,看着那些灌满清水的瓦罐,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讥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哼,装神弄鬼!弄这些瓦罐作甚?给旱魃解渴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九根铜叉?怕不是想把自己串在上面烤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日后,便是这妖妃现出原形,灰飞烟灭之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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