侦察小队队长强忍着胃部的不适,用通讯器对队员们下令:“分散侦查,半径五十米,记录雕像形态和分布。不要触碰任何东西,保持安全距离。”他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武器,慢慢靠近一尊倒在街角、似乎是想寻求庇护的较小共生体雕像。那雕像的姿态充满了无助,身体紧紧贴着一栋硅化建筑的墙壁,一条手臂向前伸展,仿佛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,透明的脸上凝固着孩童般的茫然和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通过队员头盔摄像头传来的特写画面,舰桥上的人们能清晰地看到雕像表面的每一个细节:光滑如镜的硅质表面,没有任何生命应有的毛孔或纹理;内部的絮状沉淀如同悬浮的灰尘,在光线中缓缓移动;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,是两个深邃的空洞,反射着灰白的天光,显得格外诡异。这哪里是生命的遗迹,分明是一件流水线生产出的劣质工艺品,却被强行赋予了生命最后的姿态,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讽刺。

        拓盯着屏幕上那尊孩童雕像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他想起了乐土环带那些在生态灾难中失去家园的孩子,他们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恐惧,但至少他们还有机会逃跑、挣扎、活着。而这尊雕像里的生命,连挣扎的机会都被剥夺了,永远困在这最后的恐惧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队长…能…能碰一下吗?小心点。”拓忍不住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“我想知道…它们是不是还有…一丝活性。”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,或许这只是某种休眠状态,不是彻底的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队长犹豫了一下,看了看队员们,得到默许后,伸出戴着厚重防护手套的手,极其缓慢地、轻轻地,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雕像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是隔着多层防护材料,一种无比清晰的、冰冷的、绝对非生命的触感,也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。那不是岩石的粗糙凉意,也不是金属的光滑冷硬,而是一种…毫无热力学交换欲望的、惰性的、彻底的死寂之冷,仿佛触碰的不是物质,而是“虚无”本身。手套表面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微的白霜,又瞬间被防护服的温控系统融化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队长指尖离开的瞬间,也许是极其细微的应力变化,也许是时间的最后审判终于降临,那雕像的手臂,从指尖触碰的地方开始,突然出现了一丝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裂纹,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。随即,发出一声极其细微、却又尖锐到刺耳的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咔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声音很轻,甚至不如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,但在这片连分子振动都仿佛被冻结的绝对死寂中,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机里和心头!声波在硅化的街道间反射,形成无数道回音,“咔嚓…咔嚓…咔嚓…”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,发出无声的嘲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尊小小的雕像,连同它那凝固了太久太久的惊恐表情,在这声脆响后,悄然碎裂开来。先是手臂断裂,然后是身体,最后是头部,化作一小堆无色透明的、棱角分明的硅粒,散落在珍珠白色的地面上,与周围的硅尘融为一体,仿佛它从未存在过,从未有过恐惧,从未有过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——!!!”艾拉的精神投影发出一声凄厉的、绝非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尖啸!那尖啸中蕴含的物理性痛苦和精神性绝望如此浓烈,以至于星尘的云民意识都产生了剧烈的波动,投影险些溃散;舰桥内的仪器受到这股精神冲击,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;连侦察艇内的队员们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不得不扶住身边的硅化结构稳住身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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