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着陆稳定。外部气压1.78标准大气压,温度16.5摄氏度,湿度0.3%。环境辐射在安全范围内,但硅尘吸附性极强,建议不要触碰裸露表面。”传感器操作员汇报着数据,手指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,“检测到微弱的地质稳定信号…这颗星球的地壳活动几乎停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舱门缓慢打开,液压装置的“嘶嘶”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。三名队员穿着银白色的A级生化隔离服,头盔面罩反射着灰白的天光,如同来自外星的访客,小心翼翼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。脚下的触感坚硬、光滑,带着一种冰冷的玻璃质感,几乎让人打滑。重力比地球略低,大约是0.8G,每一步都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。空气极度干燥,即使隔着过滤系统,也能感觉到那种仿佛要吸干人体水分的干渴感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环顾四周,震撼得无以复加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前方,一片“森林”赫然矗立。曾经可能是参天巨树的神经网络植物,如今变成了巨大、中空、半透明的七彩水晶柱,它们保持着某种摇曳的姿态——有的枝杈伸向天空,像是在渴求阳光;有的则微微弯曲,仿佛被风吹拂的瞬间被定格——却永恒地凝固了。阳光透过这些水晶柱,在地面投下迷离诡异的光斑,蓝的、紫的、绿的光点在白色硅化平原上缓缓移动,随着云层的微小变化而闪烁,像是某种幽灵的低语。凑近观察,能看到水晶柱内部有细密的、如同年轮般的纹路,那是神经网络曾经输送养分的脉络,如今被硅质填充,变成了美丽的装饰。

        左侧,一片密集的建筑遗迹映入眼帘。曾经可能是融合派共生体用生物材料搭建的家园——那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圆顶屋、螺旋形通道、能量共鸣场——如今全部变成了扭曲的、光滑的彩色玻璃雕塑。有的圆顶屋顶部塌陷了一角,硅化的生物材料呈现出流淌的形态,像是融化的蜡烛;有的通道入口被拉伸成不规则的弧形,边缘锋利如刀,像是迸发的浪花被瞬间冻结;还有一处疑似公共活动场的区域,地面上残留着圆形的凹陷,那是曾经能量聚集的痕迹,如今却只有一片光滑的橙红色硅层,完全失去了功能性的外观,只剩下纯粹的、令人不安的形式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条宽阔的、蜿蜒的“河道”从建筑遗迹中穿过,延伸向远方的地平线。河道里流淌的不再是水,而是凝固的、如同巨大彩色玛瑙般的物质,红、黄、棕三色交织,形成天然的花纹。表面光滑得能清晰映出队员们的身影,却死寂无声,没有水流的涟漪,没有鱼虾的踪迹,甚至连一丝气泡都没有——只有在河道中央,有一处不规则的凸起,像是一块巨石沉入水底的瞬间被定格,周围的“玛瑙”呈现出向外扩散的波纹,记录着最后一刻的动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风?”一名年轻队员低声问,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,带着一丝颤抖。他伸出戴着防护手套的手,试探着感受空气流动,却只感觉到一片静止的冰冷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风。大气近乎静止,连最轻微的气流都没有。这在有大气层的星球上是违背常理的,更像是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所有的自然运动,让一切都保持着诡异的“稳定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?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声、头盔内循环系统的嗡鸣声和脚步声在面罩里回响,以及偶尔踩碎某些极其脆弱的硅化小结构——可能是曾经的灌木或昆虫——发出的细微“咔嚓”声,再无任何声响。扫描仪显示,周围十公里内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声波信号,连最基础的微生物活动迹象都探测不到。这里的寂静不是“安静”,而是“死寂”——一种连分子振动都被抑制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采集土壤样本。注意不要破坏表层结构。”队长下令,打破了队员们的失神。他蹲下身,拿出一支长柄采样器,小心翼翼地插入白色硅化层的缝隙中。采样器刺入时,发出“滋啦”的轻响,像是切开某种半凝固的胶体。硅化层之下,是灰黑色的土壤,干燥得一捏就碎,里面混杂着细小的硅化颗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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