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老太回去就病倒了。
高烧把她整个人烧得人事不省,躺在床上,嘴里又干又苦,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烧红的炭。她昏沉间,人仿佛回到了那个年初二。
屋子还是那个屋子,她却不再是她,她是林招娣,此时身体沉甸甸的,肚子里坠着一个生命的重量。她一步一步,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,满心的欢喜地夸赞侄女长大了,懂事了,然后,搪瓷缸砸在桌上的巨响,四溅的茶水,尖利刻薄的骂声
“懂个屁的事!钱不知道留给她弟盖房子娶媳妇,倒拿去大包小包补贴外人!我们林家的钱,什么时候轮到姓顾的来花了?真是个吃里扒外胳膊肘朝外的白眼狼!”
肚子猛地一坠,紧接着,心脏也跟着一阵绞痛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啊!”
林老太猛地睁开眼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一身冷汗浸透了贴身的衣裳。
“醒了?可算醒了!”一旁守着的林老头被她吓了一跳,赶紧凑过来,手忙脚乱地去倒水,“你再不醒,我可真要去请赤脚医生了。”
他把搪瓷缸子递到她嘴边,水洒了不少在被子上。
林老太却浑然不觉,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的横梁。梦里的痛感太真实了,那肚子往下坠的感觉,那心脏被攥紧的窒息,此刻还残留在她四肢百骸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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