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床铺上,陈树湘师长的情况更让三人揪心又激动!他双目圆睁,布满了骇人的血丝,浑浊却锐利如受伤猛兽的目光,正死死地、带着巨大压力和本能警惕地扫视着门口闯入的人!他的胸膛剧烈起伏,喉结滚动,发出压抑的、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嗬嗬声,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着床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仿佛随时要暴起!腹部的绷带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,又隐隐渗出了暗红。
“师长!”
“政委!”
王林、王光道、钟光邦三人异口同声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哽咽。王光道一个箭步抢到两张床铺之间,半跪下来,目光急切地在两位首长脸上来回确认。钟光邦则立刻扑到陈树湘床边,紧张地检查伤口和脉搏。
“醒了!真的醒了!脉搏…脉搏跳得很有力!”钟光邦的声音带着哭腔,向王光道和王林报告。
王光道双手紧握成拳,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他死死盯着陈树湘的脸,嘴唇哆嗦着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一时竟发不出声音。这位沉稳的参谋长,此刻只是一个看到至亲战友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普通战士。
程翠林的目光终于艰难地聚焦在王林脸上,那眼神里的迷茫如同浓雾。“这…是哪里?…部队…文塘…同志们…”声音微弱嘶哑,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。他最后的记忆碎片,是文塘阵地被炮火覆盖的轰鸣,腹部的剧痛,和身边战友倒下的身影。巨大的困惑是:自己怎么活下来的?部队怎么样了?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呢?
陈师长的目光像淬火的刀子,穿透王林,直刺向王光道!他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响,挣扎着想抬起上半身,被钟光邦和王林轻轻按住。“光道…光道!”他终于嘶哑地吼出了两个名字,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,“分兵…出去…多少?…部队…还剩…谁?!”他的记忆定格在四马桥附近那场惨烈的断后战,左臂中弹的剧痛,掩护王光道带人突围时最后的景象,以及随后重伤被俘的模糊片段。他最深、最痛的执念是:王光道成功了吗?部队是不是…全完了?34师…还在吗?
王林强压下翻涌的情绪,与王光道、钟光邦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他深吸一口气,示意护士给两位首长喂些温水润喉,然后坐在矮凳上,声音沉稳而清晰,开始梳理这交织着绝望与奇迹的二十多天。他的讲述有了更明确的针对性,王光道则站在一旁,紧盯着陈树湘,随时准备补充,眼中充满了对老上级的关切和终于能“报平安”的急切。
对政委程翠林
“政委,文塘…我们代价…太大了。桂军炮火覆盖了整个阵地…我醒来时,阵地上…就剩我一个能动弹的活人了。”
“我在民房角落尸体堆里…找到了您。您伤得很重…肠子…我只能用能找到的布条,拼命给您压住伤口止血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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