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至美一向畏妻如虎,是个窝囊废,见到夫人哭成了泪人儿,自然更加没主意了,只有“哇”的一声,也跟着哭了起来:“娘子啊,咱们今后怎么办才好?”
“两位先不要着急。”玉旒云道,“张公子,你的义兄公孙先生足智多谋,如果能找到他,一定能想出营救牟大人的方法。只是,现在西瑶境内一定在四处通缉二位,所以不能让二位在西瑶乘船去楚国。而我和石将军都是樾国人。樾楚交战,所以我们的船也不便停靠在楚国的港口。如果二位不嫌弃,可以跟我们一道北归。到时候再南渡大青河去楚国寻访公孙先生,可好?”
这样一来,岂不是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?张至美夫妇忧愁焦虑,哪里还会仔细推敲,只听玉旒云分析的大略有道理,有含泪答应,殊不知玉旒云在心中暗暗冷笑:牟希来老贼,看我怎么收拾你!
于是张至美夫妇就同玉、石二人一同上路。船行飞快,第二日就从运河口进入了天江。这里已是天江中、下游的交接之处,江面开阔,风景秀美。两岸都是楚国和西瑶的千顷良田,正当收割时节,田中是金灿灿的波涛,江里是碧悠悠的水浪。西瑶这边还有边民一边劳作一边唱歌,曲调悠扬动听。
石梦泉想,樾国的南方七郡也该收割了。去年这时候,他站在田里,北方秋高气爽,日头暖洋洋地照着,他和士兵们比赛,看哪个先割完一垄庄稼。那些士兵,有多少已经死在大青河的战场上了?他记起自己当个平凡庄稼人的梦想,又记起自己是怎样否定这个梦想的——他须得守在玉旒云的身边,因此就离开那平凡的梦越来越远。
但无论如何,只要有她就好,他想。
再行十数日,江水又浑浊了,乃是因为接近入海口泥沙被冲击起来的缘故。但又行一日,清晨步出船舱一看,只见周遭豁然开朗,仿佛世界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,只剩下一片汪洋大海。石梦泉是第一次见到大海,被这片广阔无边的蔚蓝所震慑,半晌说不出话来,连感慨也不知要从何而发。
倒是玉旒云在旁边指了指远处的一排白浪,道:“好气派!”他才想起了词儿:“可不是,这么远都看得清楚,到了近处不晓得要有几丈高。要是小船到了那样的浪里,恐怕得粉身碎骨。”
玉旒云道:“我却听说海边有许多弄潮儿,专门在浪尖上滑行。我看这白浪好像一条白龙,如果能以舢板飞驰于上,那就好像骑着白龙游大海了。”
石梦泉笑道:“只有大人才有如此豪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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