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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可抬眼瞧着地上那抹倔强的身影,明明伏跪着,脊梁却像支快要折损的竹枝,偏不肯彻底弯下去,这般宁折不弯的风骨,倒是让她心里又生出几分犹豫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该知晓,”陈稚鱼的声音缓了些,却仍带着沉沉的冷意,“背主乃是重罪,轻了是发卖远地,重了便是性命难保。当初事到临头,为何没想过向主子坦白?你在府中这些时日,该看得出陆府待下人素来宽和——你若肯早些说破,未必没有转圜余地,未必不会护你周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落,暖阁里静了静,只有炭盆里的银炭偶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,像是在应和这未尽的余味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琳闻言一怔,抬眼望着陈稚鱼眉梢那抹温和的怜悯,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,泪水却先一步涌了上来:“少夫人有所不知,当初母亲停灵破庙,我跪在街心求告三日,那些高门大户的车驾从旁经过,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。直到那人出现,递过那锭银子时,在我眼里,当真是与天神无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垂眸抹了把泪,声音发哑:“后来进了陆府,瞧着这朱门高墙,便当里头的主子都和从前见过的贵人一般,哪里会真的体恤我们这些下人的苦楚?那时若冒然坦白,只当是自投罗网,岂不是太傻?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她怔怔望着陈稚鱼清丽的面庞,眸光里泛起几分怅然:“直到少夫人进府,定下那新规矩——让我们这些新来的,也能凭着本分挣个好前程,那些体面活计再不是内定的老规矩……我那时便知,少夫人是寒门出身,才能为我们这些人着想,与世族不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……”她顿了顿,喉间发紧,“我不是没想过要坦白。可事到如今,早已过了最佳时机,那些话盘在心头,怎么说都像是辩解,哪里还说得清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稚鱼静静听着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。暖阁里的炭火气混着阿琳的哽咽,缠得人心头发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原以为是这丫鬟心存侥幸,却未料背后藏着这许多曲折。那些她随口定下的新规,竟在这丫鬟心里埋下过这样的念想,而这份迟来的信任,终究是被前尘的胆怯与世事的凉薄耽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望着地上那抹瑟缩的身影,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,说不出是叹惋,是无奈,还是别的什么,翻来覆去,只剩一片复杂难言的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暖阁里的寂静漫过许久,炭盆里的银炭燃得只剩一层薄灰,映得光线愈发昏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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